


兒時的記憶歷歷在目,印象中的父親沉默寡言,成日里板著臉,拿著書,一副古時候私塾里教書先生的樣子。在家里,父親并不討喜。
父親在家時,我和妹妹總是小心翼翼,生怕吵到了父親,換來一頓收拾。但是事與愿違,兩個都好動調皮的孩子眼里的安分注定和父親的標準有著天壤之別,不一會兒房間里便會傳來我們兩個被揍后的哭聲。而母親是標準的家庭主婦,有著直擊人心的溫暖笑容。和父親一對比,母親的形象簡直就是光芒萬丈,無所不能。
長大一些之后,父親板著的臉似乎在被歲月慢慢撫平,但是脾氣依舊沒有改變,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時候,父親也幾乎不說話,只是若有所思的坐著抽煙。偶爾問起,得到的也是沉默。這種樣子從來沒有改變,仿佛也永遠不會改變。
第一次離家去長沙上學時,父親破天荒的陪著母親把我送到了西安火車站,并且一路上叮囑個不停,仿佛要把這么多年想說的話都補回來,面對父親突如其來的改變,我雖一下子不能習慣,但還是仔細的聽著、應著。而平日里愛說話的母親硬是沒插上話,只是偷偷的背過去抹了幾把淚。直至畢業,父親也僅是每次我離家時和回家時和我多說些話,但是從和旁人的聊天中我知道了父親在我離開家之后,總是和別人提起我。我才知道他只是不善于對我表達,并不是不想和我說話,所以我才明白了以前父親為什么在我們說話的時候總是在一旁坐著,他只是想安靜的陪在我們身邊。
現在的我在外地工作,由于工作性質的原因,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。但是現在,父親每次在我回家的時候都仿佛和我有說不完的話,有幾次甚至通宵達旦的聊著。母親變得更加慈祥,每次看著我和父親聊天,臉上有說不出的開心。但是本來愛說話的她卻不說話了,微笑地坐在一旁靜靜聽著,仿佛和父親靈魂調換了一般。以前父親很少笑,仿佛笑是很奢侈的,但是現在的父親總是在和我聊天時笑,好像把攢了一輩子的笑都留給我了。我才發現這個半生都不茍言笑的人,原來這么健談、笑容這么令人心安。
父親的人生是單調的、是孤獨的,他也在和我聊天時眉飛色舞的對我講過他兒時的夢想,但是他最后還是選擇了以家為重,在我和妹妹都參加工作之后,父親才終于去“打拼事業”了。他無聲的陪伴在我們成長的路上,看似沒有任何“奉獻”的他其實才是真正做到了“奉獻”,甘于寂寞,把半生都用在陪伴我們成長上,可是那時候的我們卻無法理解?;厥走^往,才知道他這些年來的艱辛。
如今的他雖然逐漸變老,但是狀態卻更年輕了,在有了自己的“事業”之后,我看見了一個嶄新的他。
他仿佛一直在變,但其實一直沒變。(張奔)